后半夜的月光透过窗纸,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韦东毅仰面躺在黄花梨木床上,意识却沉在那片凝固的时空里。
超市货架上琳琅的物资,冰冷的金条,勋章的红绸……像无声的潮水,拍打着他紧绷的神经。
直到窗外响起公鸡第一声嘶哑的啼鸣,他才在疲惫的漩涡里沉沉睡去。
“……东毅?醒醒,再不起误了时辰!”
一大妈的声音带着晨露的凉意,穿透了沉滞的梦境。
韦东毅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,天光已经大亮。
他含糊地应了一声,声音沙哑:“妈,我奶……”
“老太太正在吃呢!”
“你这孩子,不上班也不敢这么赖床啊!快着点,糊糊都给你晾上了!”
一大妈利落地把一套浆洗得硬挺的工装放在床头。
“新床板硌得慌。”
韦东毅揉着酸胀的太阳穴,随口敷衍。
一大妈只当他是年轻人贪睡,没多问,转身去外间忙碌。
饭桌上,一碗稠厚的玉米面糊糊冒着热气,旁边碟子里是几根淋了香油的咸菜丝。
韦东毅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一个簇新的小本子。
封皮是浅蓝色的,印着端正的几个字:城镇居民粮油供应证。
他指肚摩挲着封面上自己的名字,轻轻推到一大妈手边:“妈,往后不开火,这个您收着。”
一大妈接过粮本,翻开,看到“韦东毅”三个字下面那几行定量数字,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。
她仔细点了点韦东毅递过来的一小叠花花绿绿的票据,抽出两张细粮票,又塞回他手里:
“大小伙子了,兜里不能空着。万一厂里有事耽搁,外头买个烧饼垫垫肚子。”
老太太咽下最后一口糊糊,布满皱纹的脸上漾开温和的笑纹:
“等东毅娶了媳妇成了家,翠兰这管家婆的差事,就该交出去喽!”
韦东毅把粮票仔细折好,放进工装内袋:
“那可不成!只要妈不嫌累,咱家的钥匙串永远挂您腰上。您就是咱家的定盘星!”
一大妈眼圈倏地红了,忙低头搅动碗里早已温凉的糊糊。
老太太伸出枯瘦的手,轻轻覆在一大妈微微颤抖的手背上:
“孩子有这份心,咱们就坦坦荡荡地受着。日子长着呢,高兴的日子在后头。”
“哎,”一大妈飞快地用袖口按了按眼角,“我是…心里头滚烫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,岔开话头,“尝尝